又是一天的周周測，許枝顫抖著小心思將試卷交了上去，這種考試，重在參與重在參與。

考試結束後，四十多人的班級裏，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，就像是一個小團隊一樣，整間課室裏，幾個人組在一起，學渣跟學渣，學霸跟學霸在討論著這次的題目。

許枝一個人默默的收拾東西，沒人上前跟她說話。

課堂門外，班主任方老師忽然出現，拿著手機，對著許枝道：“你媽媽打電話給你了。”

許枝尷尬一笑的站起來，下意識看了眼其他學生，發現他們也沒把視線往這邊看。

拿起班主任的手機往走廊邊打：“餵，媽媽。”

慕惜雪那邊似乎很忙碌，周圍的聲音也很嘈雜：“枝枝，媽媽今天要加班，趕不及回去了，阿姨今天剛好也請假了，你自己出去吃吧，不許進廚房。”

許枝一楞，問：“爸，爸爸呢？”

慕惜雪那邊似乎頓了一下，而且還能聽到有人在喚她——“慕律師，關於明天上庭的資料，已經全部傳到你電腦裏了。”

慕惜雪淡淡的嗯了一聲：“謝謝了。我今天會看完他的。”

轉頭又對著電話裏說道：“媽媽要工作了，枝枝記得好好吃飯。”

許枝不願打擾了，禮貌的說了聲：“好，媽媽小心身體。”

最近似乎總能遇到不好的事情，許枝看了眼天色，山雨欲來的感覺。

很快，毛毛細雨從陰沈的雲裏降落，雨點細小，雨簾細密，淅淅瀝瀝的，很快便打濕了幹燥的地面。

許枝撐著傘，獨自一個人經過一間裝修精美的烘焙店裏，裏面傳來一絲絲沁人心脾的烤面包味道。

是舒華烘焙店，她的最愛。

好吧，今晚的晚餐就吃面包好了。

剛打開烘焙店的大門，門口有感應器——歡迎光臨。

許枝正在看著琳瑯滿目的面包，正在考慮吃哪個的時候，另一邊，有一位穿著藍色上衣跟黑色休閑褲，腳踩著解放鞋的一位年邁老爺爺，背著一籮筐的藍爛銅廢鐵，眉頭緊鎖的也在挑選著什麽。

這樣的形象，讓過往的客人都對他避之不及。

糾結了許久，他最終拿著一盒蛋卷走到服務臺前，聲音蒼老的問了一句：“這個多少錢啊？”

聽口音，似乎是本地人。

服務員的素質很好，微笑的回答著：“二十三塊，上面貼有標簽的。”

老人一聽到價格，有些失望的放回了原地。

許枝在旁邊看著這一幕，直到老人往外走去，門口一聲——感謝再次光臨。

許枝這才走到剛剛老人站著的位置，拿起一盒蛋卷，走到服務臺去排隊買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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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的雨沒有停過，雨似急箭往地上飛濺，許枝就算撐著傘，褲腳不免也濕透了。

許枝四周看了看，最後往另一個方向走去，才幾步路，就看見剛剛的老人半個身子濕透正躲在銀行總部下的臺階躲雨。

許枝看在眼裏，忽然覺得心酸，連帶著眼眶裏也酸酸的，收了傘後，一步步的走向老人的方向。

嗓音稚嫩的喊了一聲：“宋爺爺。”

老人看到來人後，滿是皺紋的臉上慢慢的展開了一抹笑容：“這不是枝枝嗎？哎呀，我今天倒黴，沒帶傘，都濕透了。”

許枝抿嘴一笑，接著從膠袋裏拿出一盒包裝姣好的蛋卷，裏面的蛋卷被炸呈金黃色，看得人垂涎欲滴。

“宋爺爺，給你的。”

宋爺爺的手黑乎乎的，哪一處都不見幹凈，不敢去接，許枝搪塞過去，塞在他手裏，溫柔的說道：“買給清爾吃的吧？”

宋爺爺輕輕地點了點頭，許枝看在眼裏，心裏一陣苦澀。

宋清爾家裏的情況，她是極為了解的。

家裏的水電費各項支出全靠著宋爺爺低保加退休金才勉強活得下去，因為有教育政策的支持，所以宋清爾的學雜費也不多，也能支撐下去。

總之爺孫相依為命，勉勉強強的生活下去，就是宋清爾大概也感受不到什麽快樂的童年了。

宋爺爺最後還是收下了，拉長的聲音似哀似嘆：“枝枝，你不要告訴清爾，今天的事情，不然他肯定又要操心了。”

許枝想到什麽也笑了笑：“那你也不要告訴他，這盒蛋卷是我買的。”

宋爺爺滿臉溝壑的臉笑了起來，陽光燦爛，隱隱約約跟宋清爾有幾分相似：“宋爺爺答應你。”

許枝笑：“那我也答應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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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下面哪個選項是2、5、3的倍數，你選了D、50，你怎麽算的。”

許枝回到家後，立即就在陽臺call了宋清爾出來，他現在隔空教許枝做題目，關於這次的測驗。

許枝回到家心裏越發沒底，最後還是叫宋清爾出來幫忙測一測分數，沒想到第一題就錯了。

許枝emmm，沒啥底氣的開口：“50的話，2跟5都除得盡啊。”

宋清爾雙手倚在欄桿上，青澀的臉上滿是暖陽笑意：“那你把3擱哪了？”

許枝懊惱的歪頭沈吟了一下，最後艱難的開口道：“所以我在懷疑是老師出錯了題。”

宋清爾噗嗤笑了一聲，忽然想起什麽，轉身跑到房間裏了，許枝疑惑的看著他消失的背影，然後又看見他跑了出來。

只見他舉起雙手，蒼白削瘦的手指捧著一盒精致包裝完好的蛋卷，還是新的，沒有拆開。

許枝的表情一瞬間僵硬，很快便恢覆過來了，但小小年紀無法完全掩飾不自然，所以沒有開口說話了。

宋清爾因為開心沒註意到許枝的表情。

“今天爺爺給我的，所以我拿來想跟你一起吃！”

許枝在原地踟躕著，不知道如何開口，只能訥訥道：“好……好啊。”

話音剛落，許枝房門外突然出現上樓梯的腳步聲，許枝敏感的聽見了，對著宋清爾不停的招手：“快進去快進去，估計我媽回來了！”

宋清爾見狀，趕緊跑回房間，關上陽臺門順道拉好了窗簾，許枝在做同樣的動作。

兩個人特別熟稔的做著，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做這樣的事情。

許枝看著剛剛放學回來，書包隨意的放在椅子上，馬上掏出幾本書，接著將書包掛在衣架上。

整間房裏充斥著一股書香氣味，墻壁乃至書桌地板，都是用同一種配色的，彰顯出一種書香文墨世家的感覺。

這是慕惜雪設計的房間。

但是許枝不喜歡這種白皚皚灰溜溜的顏色，她有一個公主夢，她喜歡粉粉嫩嫩的公主房，可惜現實不允許。

“枝枝，媽媽進來了。”房外很有秩序的響起叩門聲音。

許枝假裝從自己的書桌前起身，一般她是不鎖門的，上次慕惜雪因為開不到門把她罵了一頓，說是她現在年紀還小，不用鎖門，等以後長大了，再鎖門。

所以慕惜雪輕而易舉的擰開把手，安然的走了進來，踏著棉拖鞋，無聲無息的。

她身上的制服還未換洗，顯然剛回家還沒洗澡就直接上來了。

隨便找了個幹凈的位置直接坐下，餘光瞥見許枝安放在書桌上的草稿紙還有一本數學練習冊，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，許枝還未沖澡，練習冊也沒打開。

慕惜雪看到這樣的情況，輕輕蹙眉：“你怎麽回事？都幾點了，不洗澡，不做作業，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。”

許枝搖頭，及肩的頭發紮了起來，像個兔子尾巴一樣，短短的，毛茸茸的。耳邊幾根細碎的發絲也輕微垂了下來，隨著許枝的動作輕晃。

慕惜雪見著許枝這樣，頭疼，剛記下了一大堆案件的資料，明天要準備上庭了。

“我問過老師了，你今天有測驗，覺得自己能考多少分？”

許枝坐在椅子上，雙腿膝蓋緊緊貼著，低頭不語，最後抵不住慕惜雪淩厲的視線，訥訥的開口：“我，能及格吧……”

慕惜雪頭更疼了，直接說：“下學期，升六年級，如果你還是這樣的狀態，看來我有必要找你的老師談談了。”

許枝眨眨眼，擡眸含著慌：“媽媽不要，我下次會考到優秀成績的。”

慕惜雪看著時間也晚了，快九點半，便起身，毫不客氣道：“要說到做到知道嗎？等明天媽媽工作完，就幫你找個補習老師，不要說拒絕，你快要小升初了，媽媽是不允許你直升容城中學，要去就去韶華中學，免得你跟不三不四的人走在一起。”

叨叨絮絮的說了好一陣子，慕惜雪才離開了。

房門被輕聲關上的時候，許枝心裏松了一口氣，小小的嘴巴抿著，小小的年紀藏著，擁有憂傷的心事。

就在椅子上靜坐，呆滯了幾分鐘，陽臺門外忽然聽到動靜，許枝楞楞，接著起身打開門，下意識的看過去對面的陽臺上，發現空無一人，正疑惑的時候，才看見隔著欄桿很近的地方，平定的放著一盒蛋卷兒，裏面還剩下兩塊。

本來盒子裏也只有五塊蛋卷兒……

許枝明亮的眼睛一直望著對面，走過去，將蛋卷兒盒子捧起，心裏期待著會有人走出來，微笑著對她說——

“這個真的很好吃呀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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